北越人的真性情

上一個工作，有機會讓我待在北寧省的一個鄉下地方，六個月的時間。雖然是鄉下地方，沒什麼娛樂、消遣，但上帝卻讓我看到北越人最真性情的一面。


這話從何說起呢…原本沒有特別的感受，但想想能夠有這樣的體驗又有能力可以把它寫下來的人並不多，我就試著將它化成文字，算是成為一種記錄、紀念。


對於在北寧的工作，我在之前的文章提到過，整個公司像是一個生命共同體，像是航行在浩瀚大海中的一艘大船，上從船長、副船長下到水手，大家都各司其職，讓這艘大船能夠正常運作，順利地航行在海上。



不過，當大船在海上遇到暴風雨，船長遇難了，這時每個人的性格就顯現出來，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，讓我深刻地體會到越南人的真性情。


可愛的阿松哥
阿松哥是公司裡營業部的業務，平時待人誠懇，中午吃飯時喜歡打哈哈，講一些有的沒的。心情好時會講一堆話，心情不好時板就著一張臉、偶爾還會加上亂發脾氣，個性很像小孩子。不過因為做人實在、誠懇，他接到的訂單量總是不在話下。



自從船長遇難了之後，他似乎缺乏安全感，在工作中常常亂發小脾氣。他常私下告訴我，他非常想念船長，他偶爾的亂發脾氣也是因為船長不在的關係。當他收到船長遠方的來信，高興了好幾天，看到他手足舞蹈、眉飛色舞的樣子，才了解他是真的很想念船長。



第一次他寫的信寄出去後，接連好幾天他都跑來問我："有消息了嗎？"，當收到email來信時，他還要求一定要中越文一起印出來給他，他要留下"原版的"，還拿著信一直親。他告訴我，他要把船長的信拿去護背，要把它小心地收藏起來，作為紀念。當然，那陣子他也沒有再亂發脾氣，平時看到他也都是神采奕奕的。



若不是這些事真真實實地發生在我的眼前，我還很難相信北越人真的那麼單純可愛。除了他之外，還有一個人的反應也讓我印象深刻。



阿還姨的眼淚
話說船長遇難後，副船長的日子也不好過，年紀稍長的他，一方面要面對外來的壓力，一方面還要支撐起整艘船的內部運作，這樣蠟燭兩頭燒的窘境，沒多久他的身體就出現狀況了。從工地回來之後，因為還要交接，不能馬上回家。



他的身體一天一天衰弱下去，這樣的情況，照顧長官們生活起居的阿還姨全看在眼裡。一天午餐時候，我比平時還晚去食堂吃飯，和往常一樣，桌上只剩下我和兩位阿姨。一坐下來就看到坐在對面的阿還姨在哭，一開始我不好意思問，以為是她和阿好姨吵架了。我靜靜地吃著飯，後來出於關心，我開口一問，阿好姨才解釋到，是因為阿還姨看到副船長身體一天一天不好，她很心疼，所以在哭。”叫她不要哭了還一直哭！”阿好姨有點責備著。



當下我感到很震驚，和副船長來自同鄉的同胞，都沒有人關心到這個，但卻是一個一句中文都不會說的異鄉人，在為副船長的身體感到心疼。在越南，我看過一些眼淚，有些眼淚讓人感覺假假的，但這時阿還姨在副船長背後的眼淚，我卻覺得很真實。



會說中文不超過三個單字的阿還姨，平時和台灣長官溝通都得透過阿好姨，雖然如此，台灣長官們的生活起居狀況，她都看在眼裡，加上隨著時間增加的人生歷練和智慧，即使語言不通，她都能夠了然於心。再加上她單純又豐富的感情，自然會為一個異鄉老長官落淚。



我離開時，阿還姨抱著我哭，不確定再見面的時間，又引發她的眼淚。我安慰她說，一定還會再見面的嘛！！鄉村人的熱情和單純，真的很感動我。



以前聽過的那句話：你很難摸得透北越人在想什麼，不過，一旦他視你作為真正的朋友之後，他會一輩子把你放在心裡。經過了一些事之後，我才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。在鄉下的六個月時間，雖然身在鳥不生蛋、沒什麼娛樂的地方，我卻有幸看到人性最純真的一面。